老九
在中国大陆现今的电影厅堂里,坐满了喜欢快餐的看客,这一点倒是和好莱坞不谋而合异世界之旅手机版。所异的是,人家的厅堂里将快餐厅和营养餐厅严格区分,我们则在一个锅里把各式菜肴都给煮了,好比东北菜里的“乱炖”。没有电影分级,电影市场不成熟,电影制作分工不明确,这些先天的缺陷,在一个扯皮哲学盛行、谎言盖住一切杂音、奴役制度被奉若神明的王国里,短期内似乎难以靠营养补其不足。吴宇森《赤壁(上)》公映四天票房却过亿,说明大陆观众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快餐:有了容易啃的鸡,生活好滋味。自己贴钱补镜头的吴宇森,这会笑得甭提多开心。
这部烂片的乱糟糟和不知所云,再度印证吴宇森仍然停留在对暴力的迷恋阶段,也暴露了他对传统经典著作消解的无能异世界之旅手机版。吴宇森确实也像他刻画的曹操那般,是个意淫爱好者:面对古典,他除了自慰,别无它法。我们或许不应该苛求这个62岁的老头的性能力,——我对在世所有有香港背景导演的举而弥坚都不抱任何希望。除了王家卫偶有春光一现,其他导演无不在浮华的香港制作里继续玩弄自己日益萎缩的阳具。我有时挺怀念港人的三级片时代,至少对于大陆完全空白的性教育来说,它误打误撞地充当了大陆几代人性启蒙的角色。其实,放眼华语片,导演们的不举之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,尽管他们总是把前戏做的十足。像风起的一切华语大片,从六七年前吴宇森的放话要拍《赤壁》,他的前戏早已把一部分观众的性趣挑起。几乎同时,新版《红楼梦》开始了选秀,《三国》电视剧筹拍编剧频换,吴子牛重拍《水浒》,张纪中则信心十足地继续翻拍之旅、誓言把《西游记》拍成经典。此次《赤壁》上映,也算是重新开启了“四大名著”的卖春之旅。看上去,在2008年的多事之秋,吴宇森似乎找到了观众的G点,用一部烂片就把观众搞到很high。
所谓“四大名著”的提法最早要追溯到明代冯梦龙异世界之旅手机版。李渔在醉田井堂刊本《三国志演义》序中说:“冯梦龙亦有四大奇书之目,曰三国也,水浒也,西游与金瓶梅也。”李渔承冯之说,正式将《三国演义》、《西游记》、《水浒》和《金瓶梅》并置,并予以“四大奇书”的称谓。这四部书全出于明,且是章回体。到了清末,人们又用同样是章回体的《红楼梦》PK了《金瓶梅》,把“四大奇书”改成“四大名著”,颇能说明中国人对“四”这个数字的爱好。——喜欢钻牛角尖的人也许会问,“五大名著”不也很好,没有这样叫,这是为什么呢?老实说,我也不知道。因为这类问题就像问为什么是“八荣八耻”而不是万荣万耻,为什么是带三个表而不是带四个表一样。鲁迅在他的大作《中国小说史略》中肯定了“四大名著”的说法,此后铁板钉钉,教科书里也这么说,岂容置疑?
不管怎么说,明末清初以降,“四大名著”的说法开始流传,至今华人世界无人不知,学生考试答不上来,一定会被耻笑异世界之旅手机版。就像党员答不出要带哪三个表。单论这五本书,照我看来,除了略逊于《红楼梦》,《金瓶梅》总体表现比另外三部强。我常想,艺术成就极高、床戏极多的《金瓶梅》被PK掉,完全是当时没有搞先进性教育、没有解放思想的原因。另外,这就好比香港明星的四大天王,比的不全是实力,而是影响力。以现代小说的标准来衡量,《金瓶梅》才足以和《红楼梦》比肩,冲向世界。在探讨人性的深度上,这两部小说,至今让国人难望其项背。《水浒》前部分称赞反抗主流意识形态,但到后来找不到出路,其精神上困顿的结局处理过于简单化。《西游记》想像奇特,可惜情节流于繁复,九九八十一难除了证明“难”的程度和佛教对于九九归一的解释,也只能说明,吴老师对数字也是爱好的。《三国演义》的妙处在于,罗贯中仅凭《三国志》一些只言片语,构建了一个完全不同于正史的三国。总之,所谓“四大名著”的各位作者,想象力一流,语言极棒,放到现在,早把那帮诺贝尔得主打趴下了。曹、施、吴、罗四人联袂导演奥运开幕式,一定比张艺谋好。
四大名著的首次卖春之旅开始于1980年代异世界之旅手机版。那之后到1990年代,“四大名著”先后被拍摄成电视连续剧。对于心智长期被蒙蔽、深受意识形态困扰的国人,这是一场文化的盛宴。然而,绝大多数观众根本没有看过原著。以电视剧剧情来逆推原著,甚至成了科班出身的中文系研究生撰写论文的依据。仅就硬伤而言,这四部电视剧里无不常识错误百出,即便在长期被溢美的86版《红楼梦》也不能幸免。这部电视剧阵容之强大史无前例,文学和艺术顾问团里拥有沈从文等一大批学问才情兼备的大家,但结果除了服饰道具等可圈可点外,其他几无可看。我历来喜欢编剧的天马行空,像周星驰的《大话西游》,颠覆和解构原著的基础上,导演利用原著人物重新定义爱情、诚信、背叛等终极命题,实属高明。不能超越原著,那么你就忠实原著,尽量拍出作者的意图,不要画虎不成反类犬。不幸的是,“四大名著”无一例外,第一次被剥光衣服后展览在观众面前;逼良为娼,满足了饥渴难耐的观众需求。
而这一次,吴宇森捷足先登,重启了四大名著的卖春之旅异世界之旅手机版。在文艺电影没有指望的日子里,也许需要吴宇森、吴子牛们这样的皮条客,他们玩弄着自己阳具的同时,继续逼良为娼,试图一次次把看客带到高潮。然而,并非所有看客喜欢窥阴和听窗,他们有时也喜欢实干。假借所谓名著的名义逼良为娼,不过是这个娱乐时代自慰、听窗、卖春的一个手段而已。只要大家都能high,即便导演再无能,观众承认自己的G点被找到,也是一件性福的事。
尼尔•波茨曼等在《娱乐至死》一书里嘲笑那些利用电视机来提高文化修养的人:一个研究生第二天要考试但台灯坏了,情急之下,他打开了电视,调到静音,背对屏幕,开始利用这并不微弱的光源复习异世界之旅手机版。但波茨曼没有提到电影,也许他认为电影确实可以提高文化修养。事实上,从光源上考量,银幕还不及银屏。这也是一个隐喻。在这个娱乐至死的年代,我们当然需要具备足够的娱乐精神,电影、电视就是其中一种媒介。只是,即便我们背对银幕以示抗议,杂乱的声音也会从背后袭来,我们无法静心拿起名著来阅读哪怕只言片语。
2008-7-21 中午